椿泥蓝灰

拖延症晚期的佛系青年 兜兜转转蝴蝶是我的杀心刀

【原创/GL】月弯弯


声音恋人


一个故事,关于月光和海浪,炽烫的吻和玫瑰。

很久很久的遗憾,在2020补完。




那年九月份我来到一个靠海的城市上大学。海缘游人很多,有长长的贝壳堤,闪烁着银光。蓝色的海页上有崭新的帆船,水天一线痕之间飘忽其踪。


祖父是从这里出生的,他讲,海的孩子们都会水,夏天去海里捉鱼摸虾,阳光晒到侧脸上,是毛绒的金边。



道路是丘陵,我买了糕饼,骑着单车翻越,耳机里是陈洁仪的《月弯弯》。曲子很美,模糊的柔和的调子,年纪太轻就忽略了那些悲伤的深意,好像是心扉里进不去的跌撞的云。只是觉得这首歌很配今天晚上的月亮。


王小波讲:“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这一年我十八岁,是夏天成的年。我想变成柔软的月光。是银子一般撒向湖泊与海水。无私地孕育着丛生的爱。





转过年来白色情人节,在靠近学校的花店附近,我遇见了言贞。我第一次感觉到月光应该倾泻给怎样的人。


她是白皮肤,冷而凝冻的白。她的唇色是tf100的那种杏仁奶茶色。眼睛大,卷长发,嗓子很细。


她问我,发箍上闪烁着细小的水钻。“可不可以送你一束玫瑰花?”


我以为是什么无聊的玩笑或者什么街头测试。


谁知道她真的买了一束玫瑰给我。红的滚烫的一见钟情的抨击。


她那一天穿了一身赭红色方领连衣裙。白色的鞋跟细直。


后来回想起来,竟和《魔桶》里的利奥一样,分不太清她到底是白裙红鞋还是红裙白鞋。


那一扇玫瑰对着我打开,像兜着匕首的软稠,遮饰着手起刀落,一下子把我的心剖走。


没回过神,她像隔世幽灵一样逃走。




来到海滨的第一个夏天。


看了甜茶的《call me by your name》。


香木的树荫掩盖了夏日的天空。是被烘烤的暖洋洋的天气。没有课。


出门去拿晾晒的衣物。学生公寓院子里有白色玫瑰刺状栅栏圈着的几排晾衣绳。小花园似的窄门上挂着白底碎花的裙子和衬裤。意外与夏日有点合衬。


波西米亚蓝的及踝女袜,淡色蕾丝边缘。白色棉布胸衣。质感柔和。杏黄色系扣衬衫。波点浴帽与水波花纹的丝浴球。挨挨挤挤。散发夏天空气的香味。


女学生们披着湿发,拎着洗浴篮回来,有说有笑。淡玫瑰沐浴乳香味在日光的薄尘里溶解开来。


我又一次看见言贞。她一个人在最后出现,穿着甜梨颜色的波点裙。像澄黄的月亮。她的头发湿了,海藻一样纠缠在前胸落下水迹。我向她打招呼。


楼道里没什么人,我看见她的眼睛扑簌一下亮了。她走近,散发出温软的香气,是桃子奶油混着玫瑰和小苍兰。我贪婪地嗅,嗅到鼻腔有些微微的痛。


是这样惬意的夏日美好午后。


我耳机里放着《Mystery of love》。我几乎以为她就是夏神赐予我的那只,鲜艳清香的刚刚采摘的桃子。是爱欲的映射。


我在这午后问询她的名字。




我带言贞去看海,在一个清凉的夏末夜晚。夜空是紫到橘的过渡,水面的波纹烫着锆蓝。


她穿着白裙子,嘴唇这样凉。


我问她为什么选择在白色情人节送我那束玫瑰。


她问我:“你为什么选择在8月底吻我?”


爱这样自然而然地发生,热烫的吻和玫瑰,用来急救情欲中难以自拔的人们。


我比她高许多,蹲下身来,示意让她趴到我背上。


我托住她膝窝,将她背起来往海岸走。


她咯咯笑着,有些发痒。手指一会揪住我的衣领,一会挠乱我的鲻鱼头短发。


我踏着水,潮汐涨落。海水反复浸过脚踝和她裙摆。我将她向上背了背。


她吻我耳垂。连同那枚她挑的纯银耳钉。


她说那天晚上月光浸透我的后颈,连同衫子领口露出的锁骨。性感得像一尾鱼。


我说,从前我的祖祖辈辈住在这里。那时这里还是小渔村。直到祖父遇见了祖母。海的孩子遇见他的玫瑰,他追随她而去了平原。然而我一直以为,海水是蓝色的,它会把鲸和岛礁都染蓝,连同我们裸露的皮肤和衣裙。连同我们的血液。


月弯弯。我在白色的沙地上写下我们的名字。月光淌上去,这样洁净的质地。字迹会消失,爱却不会腐烂。


我坐在礁石上吹我的口琴。海草缠在我的脚腕。言贞笑得很美。



我们这样恋爱如同柏拉图。偷偷地,背着世俗。细水流长的天光,我陪着她读诗集,在洗浴后为她吹干长发,骑电单车带她飞越每个丘陵,举着两杯冒着奶油尖填充棉花糖碎粒的奶茶凭借身高优势在人群里冲锋陷阵。


她陪我打游戏,织围巾做羊毛毡,温书,在我沮丧如落水狗狗的时候温声安慰,每次值班回宿舍她都在楼门口等着迎接给我一个熊抱。


往昔历历在目。香榧与欧石楠般在目难言。





直到直到,她离开,她离开。


放弃艺术学院美术系第一名保研的资格,去了法国。


一声不吭地,人间蒸发掉。


辗转得知她父亲拆开了我给她的手写信,我心知肚明里面盛放着我亲吻她的照片。我不该的,以为自己浪漫留下这样明显的证据。


我能想到面前那些信的碎片雪花一样落,素来柔弱的她的无助的泪水,严厉的偏见的单亲父亲,这个世界上自以为最爱最了解女儿的人不能忍受这样事情的发生。我明白他当时一定要先将我这个逃课打架欺骗他女儿的问题学生绳之以法。


言贞选择了妥协,道歉,发誓,隐瞒,离开。


怎么能责怪?她这样小心翼翼地保护我,只因我们的相爱是为世不容的罪过。


她懦弱,我比她更懦弱。我不敢去信函,不敢大张旗鼓寻找,只因我们在外人面前,身份不过是大学同学兼“最好的朋友”。


夜里我梦呓,想抱住她,一想到异国他乡孤独的一个脆弱的她,好像骨骼也被挤碎了。


我做了好多个轻飘飘的梦,梦里她站在海浪里,月光底下,抽出细细的蝶翼。但那太轻,负担不了她飞行。


飞过山岳和海域,一路飞还到我身边。





今时今日,故地重游。


也许是因为疫情的缘故,昔日喧嚷的海滩变得如此冷寂。


夜里清净的月光撒了一地。碎银一样光斑。


赤着足踩在光斑上,我用双手摩挲着旧口琴。耳机里如梦似醒歌唱,是周深和王晰的翻唱,自带一种心碎的迂回————

“月弯弯,痛得心碎了一半。月光把这些年,染得那么蓝。”

“等不到圆满,都怪我们不勇敢。”

“你在我生命里留下的遗憾……”


一曲终了,我看见了薄雾中在月光里写生的影子。


红裙白鞋,白裙红鞋,眼睛辨别不清楚,只知道是她,是她就够了。也许是我太慌张,向前奔跑的足被沙砾划出口子。月弯弯是她会笑的眉眼。





相约在老地方,曲终人还未散场。

你在我生命里留下的遗憾。



命运它将悉数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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